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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銜石填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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兩年春秋匆匆而過,曾經那個笑靨如花的小帝姬花陽轉眼間已經逝去兩載,兩載之間,帝女精衛的墳頭卻是寸草未長,並非是因為宮人的精心打理,反而是上山砍柴打獵路過此地的村民百姓,想起那個整個隨州城一同看著長大的小小帝姬,順手拔下幾根野草,自是無須宮人特意打理。

炎帝一家的生活漸趨平穩,然而花陽的逝去仍是每個人心中的一根頑固毒刺,只是能夠認清接受,每每碰到心中傷處,疼痛卻絲毫不減。

兩年以來炎帝又向南擴大了許多疆土,休戰之時也是沈浸於政事之中,或是親嘗百草,以增加民間吃食和草藥種類,仿若只有如此,才能暫且緩解心痛不安。

昨日眾臣邀請炎帝同去林間狩獵,帝妻知他兩年以來一直低落抑郁,便一心要他答應,或可稍微疏散心中愁苦,炎帝念及妻子關愛之心,只得應聲答應,今晨便換好了行裝,與眾臣一同出發。

隨州城外眾山相連,其中有一座便是帝女花陽的衣冠冢,眾人怕引得炎帝傷心,故意避開了許遠,炎帝也知他們好意,專心狩獵,倒是開懷了許多,露出了許久不見的笑容。

誰知正玩的開心時刻,天上突然飛來一只奇鳥,頭上頂著藍色羽冠,身上五彩繽紛,身後亦拖著修長尾羽,聲音淒厲幽怨,眾人都是聞所未聞,見所未見。

此鳥落定短樹枝椏,見眾人拉弓射箭,忙展翅飛走,卻也不會飛得太高,只是忽高忽低,似是萬般驚恐,眾人見炎帝一臉新奇,也不拿弓箭,也都放棄了獵殺之意,只是浩浩蕩蕩跟著奇鳥一路策馬。

豈知此鳥竟向著帝姬墳墓所在之山飛去,眾人大驚失色,臉色都不太好,誰知炎帝沒有停下的意思,只得策馬跟著。

就在眾人怨懟鳥兒的時候,這鳥更是好巧不巧地落定在帝姬的墳墓之上,眾人皆是倒吸了一口冷氣。

炎帝亦是氣憤至極,女兒的墳墓其能由它輕易落腳?忙拿出弓箭對準鳥兒,此鳥卻是不躲,兩眼直直盯著炎帝,仿若幽怨至極,淚眼婆娑,轉瞬之間竟流下兩滴淚水。

眾人愕然,此鳥難道是通了人性?

炎帝亦是訝異,這鳥兒望著自己就仿若飽含深情,又好似極其不舍,便像小女兒花陽每次送自己遠去的神情,一時心酸淒涼,泣不成聲,雙手已再拿不住弓箭。

炎帝沒了繼續狩獵的心思,眾人亦感染了絲絲悲切,一場狩獵,早早散去,炎帝回到寢宮,亦是悲傷不能自已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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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陽當日化鳥之後,於海面之上望見自己身影,心中亦是悲切不已,即便能夠僥幸茍活,如此身形,且口不能言,該如何與父母親人相認?想要回到從前生活,亦是不可能了。

她也曾數次回到隨州歸澤宮偷偷看過家中情況,見到父母兄姊為了自己的緣故淒慘度日,更加後悔當初的任性調皮,於宮墻之上灑下不少眼淚,卻也無人知曉。

這日她再去探望,見父母於屋檐之下言笑晏晏,心中頗為安慰,又看到父親鬢角斑白之色,心酸難言。

炎帝背著弓箭出了門,花陽一時不舍亦跟了出去,誰知跟到半路被同行大臣發現,差點成了眾人箭下獵物,情急之下不辨方向,竟恰巧飛到了自己的墳墓之上,心中突然一顫,仿若沈浸於苦水之中,那日落水的窒息之感撲面而來,只得落在墓碑之上稍作休息。

豈料就在此時,自己父親的弓箭便指向了自己,兩年以來的憋悶情緒蜂擁而出,至滿則溢,竟落下了眼淚,見到炎帝手中弓箭掉落在地,這才沖上雲霄,躲過了一劫。

這兩年來,她除了回去探望家人,便是銜石填海,日覆一日,幾不停歇,她不知東海到底有多大,只知自己飛了許久仍看不到邊際,她更不知自己這樣的做法有何意義,可經歷了生死大劫,她突然感悟了許多,人生在世,尤其是精明之人,但凡做事都愛尋個意義作用,其實這樣反而是聰明人的糊塗之處,如果沒有意義便不去實行,反而是被自己的固執束縛住了手腳。

她深谙人生變幻多端之理,自己在這兩年之間,經歷了生死,亦經歷了轉變,何不做些能讓自己心安理得之事,她便是喜歡這樣,明知不可為而為之,生而為此,不計得失,不計成敗,只為了卻心中執著,求得心中一片安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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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以來姜地民間盛行著個傳說,也不知從何發起,聽似無稽之談,卻有愈演愈烈之勢,一時之間婦孺皆知。

歸澤宮的宮墻堵不住悠悠之口,本正在和臣子談論政事的炎帝聽聞此事臉面一肅,握緊了拳頭,手中的杯盞也被驚得落了地,茶水玷汙了衣角仍不自知。

炎帝恍然大悟,忽覺傳言定是真實,憶起當日自己險些射去的鳥兒,和鳥兒幽怨驚恐的眼神,悔恨不已,責罵自己果真糊塗,竟連自己的女兒也不認得。

炎帝驚魂未定,忙屏退了大臣,去往自己的寢宮,腳步越來越快,差點絆倒在寢宮高高的門檻之上。

帝妻勤儉持家,正在縫補炎帝衣衫,見到炎帝窘態嗤笑一聲,“夫君多大的人了,何事還能如此慌張?”擡頭一看,自家夫君竟是滿臉癲狂之態。

“我們……我們的阿陽,可能還活著!”說罷滿臉狂喜,眼角已經浸滿淚水。

帝妻聽聞此言亦是大驚失色,手中針線簸箕掉落在地,“夫君,你……你說什麽?”

炎帝急忙快走幾步,緊緊摟住妻子,前幾日的怪鳥之事怕引得妻子傷感便沒有說,此時一並道來,語氣中難掩辛酸。

帝妻聽罷,摟住丈夫嚎啕大哭,炎帝撫摸著妻子的後背,以示安慰,又喃喃低語,“只是此事還不知真假,東海奇鳥亦是難尋,如若是真,我們的阿陽已非人形,此後之事還當細細計較。”

帝妻淚眼婆娑,於丈夫懷中擡起頭來,突然想起一事,“我說此事,或許還有一人,可以助我們一臂之力!”

炎帝苦笑,“此等怪事,又有誰能幫助呢?除非是認識神仙!”隨後面色突變,“難道是?”

帝妻鄭重點頭,“記得曾經,雨師赤松子也與阿陽交情頗深,我見他神態之間對花陽也很是喜歡,常常表揚我家阿陽,夫君何不再去求上一求,或許有用!”

炎帝頷首,深以為然,自己兩年前已經得了赤松莫大幫助,且那次乃是為了蒼生,尚能心胸坦蕩,此時又要再次去求,且為了自身私事,自是於理不合,只是身為人父,對花陽思念至深,如今終有機會挽回,自是不能因為顏面而放棄一線生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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